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昀晨|寻常事

张一剑×晨药师

昀晨武cb,昀晨cp,小朋友们的故事

Summary:甄小武觉得他的两个朋友有问题。








甄小武觉得他的两个朋友有问题。


晨药师与张一剑不合,这是有目共睹的事。但甄武林不插手,有辈分的长老不说话,旁观群众知这俩毛孩子背后都是哪尊大佛,也更不敢提。


于是互呛语录日日翻新,余音绕梁,不知扰了多少人清修,后山栖息的鸟群恨不能演化出双手堵住耳朵。


张一剑跟着掌门出门在外,众人松一口气,以为能清净了。晨借来信鸽,给张写信,一写就是五六页纸,净是连篇累牍的废话,从午膳厨娘做的金酥乳好吃,到软软草今日新开了三朵花,再写到张一剑你再不回来树下埋的桂花酿酒都被我喝尽,底都不给你留。信鸽带着飞不动,栽到张怀里去,翅膀上打着夹板被抱回来。晨对此愧疚多日,稍稍安生了些。


这期间魏谷主造访山海派,见沿途屋舍檐顶皆光秃秃的,瓦片碎了一地,似被狂风所摧,工匠正一脸麻木地敲瓦钉。他看向甄武林,甄尴尬摊手,令公子近来收敛许多......这都被我那孽徒带的,回头好好儿敲打敲打。


魏谷主冷笑一声,这小子轻功每况愈下,可见又没练诀,等着我来。


他开始捋袖子。


甄:?


如此种种,不一而足。




但甄小武还是觉得他的两个朋友有问题。


晨看医书看得久了,自认为有些心得,夜里调了一个良方,想来想去周围没有可供试药的人选,遂自己喝了。


当天晚上门派弟子聚在一起用晚膳,晨神色恹恹地来了,一改往日活泼模样,和甄小武招呼也不打,沉默地坐在一侧。张一剑此人拿惯大师兄姿态,在众师弟面前皆是坐立起势,大方端稳模样,吃饭时也一样,一根鱼刺也要从头抿到尾,精细得很。但今日不同,晨不在他身边。


张挑了条鱼尾,挂在筷尖上不动,也不嚼,一眼一眼地看隔壁桌。甄小武纳罕,也转过去看,晨还撑着下颌坐在那,滴水不沾,一言未发,十分反常。他推了退张的手肘,问,师兄,你不过去看看?


他话还没说完,那边传来哐啷一声。


甄小武吓一跳,众人皆不明所以,但看热闹功夫一流,一眨眼就里三层外三层围起来。只见身前一阵蓝色劲风刮过,张一剑凭空出现在人圈中心,把歪倒在桌子上的晨轻柔地抱起来归在自己肩头,向周围人叱道,看什么!还不去请掌门来!


他声音虽轻,但怒意混着焦灼随深厚内力传遍四下,人群被他慑住,才反应过来四下散开。张一剑把怀里小人拢得紧些,脚尖轻点,往谷中医馆方向去了。


甄小武气喘吁吁跟到医馆,推门见掌门负手站在床前,眉头皱得死紧。医师束手无策,顶着责难视线艰涩道,少谷主喝的药恐怕是自己调的,方子不明,好在脉象尚且平稳,眼下最好的手段就是等他自己醒。


张在床边垂首坐着,像是害怕或别的什么,攥着晨的手不放。掌门到底见过大风浪,拍了拍张的肩膀,稳稳地吩咐道,你先守着,明日辰时若还不醒,就传书给药王谷,请魏谷主来。


甄小武凑上去看了看,晨平平躺着,呼吸都浅。他担心朋友,转过去抓住甄掌门的衣摆道,父亲,我以为现在就当.......


他噤了声。甄深深看他一眼,眼下有阴翳的纹路。张在他身后缓声道,掌门吩咐得是,弟子谨遵。


甄掌门走了。他们两个人在晨床边稍坐。张细细看了一会儿,对甄小武道,我出去一会儿,你守着他。说罢出了门,往晨住的方向去了,一夜没有回来。直到第二天天光大亮,早课都结束,张才回医馆。甄小武眼尖,看见他指尖被什么东西染黑,张抿了抿唇,将手往后一藏。


卯时,晨醒了。一醒就跳起来抱住甄小武,笑道,小武,我的方子成了!我睡了一夜,一个梦都没有做,你的梦魇有救!


甄小武被他抱得紧,肺里空气都被挤出去,激得他直咳嗽。他靠在晨肩上,看见晨背后张黑得如同锅底一样的脸色,忙用力掐了一把晨的腰,企图唤醒他迟来的求生欲。晨被他掐得一痛,百转千回地哀叫一声,这才转回来看张。此时他虽年幼,已掌握一些察言观色技能,看张手背上青筋游鱼一般凸浮,忙凑上去抓一把张别在襟间的玉佩,师兄别生气,你不是说前几日山间大雨扰得你也睡不好么?这方子也是调给你的......


张看了晨半晌,手指蜷紧又松开,两个小孩仰头乖顺地也盯着他。张一语不发,振袖走了。


晨弯着眼睛,和甄小武在袍袖下勾紧了手指。但张接下来几日都缺席早课晚修,隐约听说是违了掌门的令在祠堂罚跪,甄小武不明内情,转头就忘了。


这是第一件事。




再长大一些时,张一剑接了掌门秘令,频繁要下山去,回来时往往神色倦怠,游离不属,向掌门复命后就将自己关进房内,几日不见出来。头几次晨不甚在意,只想着是他舟车劳顿,休息好了自然恢复如初,难得不去他面前惹是生非。


但此番冬去春来,张一剑功夫更精进,在门派中已是独孤求败之境,每次回山独处的时间却愈长。晨拖着甄小武小心翼翼在大师兄房门外偷看,见屋内未曾点灯,漆黑一片,看不出丝毫活气。


晨咬着手指尖沉思,甄小武蹲在一旁,问他,你有什么发现?


晨摇摇头,转过来盯着甄小武看,葡萄似的漆黑眼珠一动也不动。甄小武太熟悉他这神情了,栽赃陷害、鸡鸣狗盗的诡计都是从这双眼睛里流出来的,他脊骨一凉,起身就要跑,被晨一把拽住后脖颈拖回来,两个人跌坐在张的房门外发出巨大声响。晨浮夸地痛呼道,呀,甄小武!这是我给师兄熬的安神药,被你打碎了!


我冤枉。甄小武绝望地跟他并排跪着,晨眯起眼睛,狐狸尾巴藏在身后,对人比了个噤声的手势,嘘——


他俩再凑上去听,屋内寂静,一点声都没有。


晨彻底不淡然了。他站起来就要推门时,门忽然从里面打开。张一剑站在门口,墨发松松地散在身后,雪白中衣外面随意披了件墨蓝大袖,鞋袜都没穿,就站在冰凉地面上,微微垂首看着两个小孩。他不束发就显得年轻,那些老成的刻板的气息全褪掉了,甄小武看了一会儿,恍然间想起师兄也不过弱冠之年。


晨惊了一瞬,立刻扑上去,正要说话,却突然止住了声——


他闻见血味。被很浓的熏艾的味道掩盖住,但他是药王谷少谷主,天生的医者,兼有敏锐感观,这味道瞒不住他。他几乎是慌张地去寻师兄身上的伤处,四下看来看去,没看出端倪,又要伸手去摸时,被张一把攥住了手腕。


晨急道,你伤哪了?


张摇一摇头,难得对两个顽劣的弟弟露出点笑意,无事,早包扎过了,躺一躺就好。


晨犹不信,非要亲自检查,天知道一小孩怎么已养出了魏谷主那等乾纲独断并刚愎自用的风范来,谁都不信,只信他自己。但张后退了一步,一个鲜明的拒绝的姿态,软声喊了他小名,晨儿,我很累了今天。


晨顿住了,咬嘴唇咬得通白。张又对甄小武道,小武,带晨儿回去,更深露重,别在我门口坐着了。


晨哽了声,拉起甄小武转身就走。次日甄掌门发现后山名贵的草田被采空了一片,暴跳如雷,一回医馆才知道是被晨连夜偷一麻袋,熬成一锅十全补气的药,誓要把他师兄补死。


张一剑无奈,当着晨的面全喝了,晚间指导众师弟运气时缓缓流下两行鼻血。


这事一发不可收拾,甄小武夜间喂猫时,发现只要张不在山上,晨十有八九要失眠,跑出来在山海阁前高树坐着看远方山麓间上山的唯一一条道。这事罕见,晨当年调出来安神的药已经广泛普及,大大提升了整个门派的睡眠质量,没理由自己睡不好。


但张每次回山,检查教习给弟子们写的日程时,总觉晨的状态波动异常,心里也有计较。此后他从外回来第一件事,便是去敲敲晨的房门。晨睡眼惺忪地开门,上下打量张一道,见人全须全尾,才嗔他一句,大半夜的扰人清梦。张看他严阵以待地站那,腰带都没拆,哪像刚睡醒,但也不点破,笑着点点他额头哄着人去睡觉,才去找掌门复命。


这是第二件事。




此后甄小武发现,两个朋友的种种异常不但没有收敛,反倒愈演愈烈。


比如。张再出门,途经集市,总给师弟们带点好玩意回来,木偶,灯笼,或是极乐楼的金酥乳,杏仁饼。山中与世隔绝,他每次回来,小孩们蜂拥而至,哄抢他那堆礼物。只有两个人坐在原地不动,甄小武是因体弱,师兄格外照顾些,往往把给他的东西单独送到房里去。但晨也坐在人圈外,头也不抬,专心看自己的方子,小腿一晃一晃,这就比较奇怪了。甄小武试探着问,师兄也给你单独带了?立刻遭矢口否认,附带一个白眼,示意爷不稀罕。


哦。甄小武闭了嘴,再仔细一看,晨身上罩了件披风,貂绒的风毛微颤,衬得他小小的一张脸雪白,他上手摸了摸,布料极柔软细密,此前没见过,又不像俗物。


比如。张一剑好容易带他俩下山去玩,说极乐楼的鱼做得一绝。但三个人在桌边坐定,鱼端上来,张却不吃,自己在那磕瓜子,催着他俩吃。做得确实好,汤汁鲜甜,甄小武喝得脸都没了,却见晨愣愣盯着那鱼,半天不下筷子。张于是催他,吃啊。晨缓过神一样,恍恍惚惚地伸筷子去夹那鱼头,夹三回掉三回。张看不下去,把鱼头暴力扯下来扔他碗里,赶紧吃。


甄小武想师兄师弟可真有意思,从前在餐桌上抢一块肉打得血流成河,现在倒客气起来了。


再比如。晨年岁上来,锦绣堆里簇拥出来的奢靡风气倒下去了,选衣服也不照着小时候那些鲜妍的颜色和光面的绸缎选了,反倒素净起来。但穿白的又不是全白,要往身上别些花花草草,新开出来的小葵花盘,也往身上别,从甄小武身边路过向被阳光晒散了的花瓣一样清香。他穿着这个去敲张一剑的门,敲门前手又定住,开始整衣领拍衣服,整理完了问甄小武,如何?


甄小武麻木地点头,好看。


晨满意了,才接着敲门。他一向没大没小,敲门也喊师兄大名,张一剑!出来试药!


甄小武越看越迷茫,仿佛有些端倪,又抓不到。毛线团一团乱麻,他看了看心思愈重的张一剑,负手站在掌门身边俯瞰堂下,仿佛天生就要站高位。他又看看晨,晨仿佛还和六岁刚上山时一样爱笑爱玩,但甄小武见过他夜里在灯下钻医书的模样,眼里沉冷下来,透出一点和魏谷主一模一样的机锋。


他终究没有把这个毛线团丢给那两人。年头一再翻过去,就又到中秋。


时节不好,好容易迎来一个节日,山上张灯结彩,又扎了孔明灯来放。晨抢到一盏,不愿和别人同放,又不想自己放,来寻张一剑和甄小武。三个人彼此看看,竟都不记得第一次见面时另两个人长什么模样了。


教习课程已毕,张一剑与晨药师傍身之技皆成,再没有别的要学的了。明日张要下山,往南去平潭替掌门办事;晨要回药王谷,再从药王谷向北去江南,去中原,去黄河的迷津渡,再去塞北,追寻先师足迹去游历山河。独甄小武一人无法成行,困在迷瘴深处无处可去。


这本是一株并蒂三枝长起来的植物,根栽在一起,旁人都以为他们不会分离。但人和草木是不一样的。


晨点了那盏灯,他们各自抓住那灯的一角。晨轻轻道,许个愿吧。灯的四面鼓胀起来,慢慢盈满了上升的气流。晨先松开了手,张一剑跟着松了,甄小武一个人两只手抓着,迟迟不肯放,直到晨和张各自抚住他肩膀,他才松开。


晚钟敲响了第一声,灯稳稳地升起来,这一晚天朗气清,他们的灯无波无澜汇进暖黄色的河流里。










他们听见肉体沉重地砸在地上的声音。


晨在那一刻心底像瞬开了闪光灯,一切都变得清晰透亮。张已经向着那声音传出来的方向跑过去了,晨仿佛被凝在原地,脚步有千斤重,他提不动。眼前的草木全带着模糊的毛边,在他眼眶里颤抖。旁人的声音在他耳边也不清晰,他说他看清了那人名牌,甄——


甄小武。


他早该知道的。甄小武从一开始就明白这是个死局。


张伸手去摸那人的侧颈,他心里燃起一点点火光来,或许还有救,二楼并不算高。但张跟着就转过来,透过密密匝匝的人群看向他,眼睛里是死灰一样的绝望。他才看见冰冷的血流,不是鲜红色,而是暗红发黑的,从甄小武脑袋下面流出来,沾湿了张的衣摆。


事情真相大白,父辈的恩怨被挖出来曝晒。张继任山海派掌门,却婉拒了武林盟主的位置。药王谷声名动荡,魏谷主下野不再问江湖事,将谷主的位置留给了儿子晨药师。张来信贺他,鸽子稳稳地停在他桌角,信封素净,开头客套又生分地叫他“晨谷主”,晨摊开一页纸,也端整地回他,“张掌门”。


张絮絮写了很多,几乎都是公事。他看着一条条回,结尾却发现那封信纸面不平。他撕开封皮,下面还藏着个纸条,张在上面问他,还记得那年放孔明灯许的愿吗。


隔日张收到回信,忙忙展开来看,翻来翻去,晨回他的一样清清楚楚,条分缕析,不涉私情。他再去看鸽子脚,发现吊了只小纸鹤,他解下来摊开,纸鹤上字迹稚嫩得很,与如今端肃的赵体全不一样。


与师兄扶正道,惩奸邪,游遍山河,笑谈晓月。


下一行是写给别人的,小武身体平安,万事顺遂。










END


“遍地又如何,春光又如何。”


冰镇机器人老师建议我把结尾放彩蛋,被我严词拒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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